第三百五十四章 且欲行文震腐儒（1/2）
一番传阅之后，颜钧也是不由叹息道，“八股之害，便是这般了，本朝初年尚有张相公革新科举，提振学风，这些年科举废弛，八股为国取士，却都是这般不知民间疾苦的人才。”
颜钧这番话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是在攻击朝廷了，不过眼下坐着的众人都不会去计较什么，毕竟林河更难听的话都说过，而且他们也都知道事实如此，只不过就如林河所言，八股祸国这个锅怎么也轮不到嘉靖皇帝去背的。
大礼仪之争后，嘉靖皇帝收拢皇权，一度用张璁桂萼为首辅，那几年便是嘉靖初年的变法革新，也是颇有成效的。只不过张璁桂萼都不是清贵翰林出身，又是在大礼仪之争时坚定地站在了皇权这边，自然会被官僚集团视为叛徒之流。
再加上两人也不是善于谋身之辈，活着的时候就被喷成是谄媚君上的佞幸之辈，张璁桂萼更是没有培养好自己的接班人，结果等他们一死，他们的变法便人亡政息，嘉靖初年的中兴势头便也被拦腰斩断，之后便每况愈下。
嘉靖皇帝自己更是厌倦了和文官们的勾心斗角，于是在夏言之后，索性用了严嵩这能让自己舒服享乐的所谓权臣做首辅，自己一头躲进西苑安心修道去了。
“八股之害，在于毒害天下读书人，自命清高，却不知民间疾苦，这些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即便是被人笑话成穷措大，也还沾沾自喜于读书人的身份。”
赵文华在一旁算是附和了颜钧一声，他现在想得明白，西苑里的嘉靖皇帝未必没有一颗圣主明君的心，只不过他们这位皇上虽然极为聪明，手段权术都很高明，但本性里是个自私自利之人，要他辛苦理政来中兴大明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如果下面的臣子里有谁既能让嘉靖皇帝修道享乐，又能中兴大明，嘉靖皇帝也是会不吝啬自己的支持的，不过前提是你得能同时做到这两点，而且前面那一点尤为重要。
赵文华到了嘉兴府后，在林河这边也算是学到了很多东西，三观亦是被重塑了一圈，自然知道自己原先认为不可能的事情，放在林河这个一切皆有可能发生的妖孽身上，当真是有几分实现的可能。
想要扳倒严嵩和严党并不难，赵文华有哪个自信，严世蕃在东南海贸上面欺瞒嘉靖皇帝，贪下了大笔银子早就让嘉靖皇帝心生不满，只不过眼下嘉靖皇帝还要靠严嵩这个裱糊匠维持着大明的体面继续捞银子供自己享乐，所以才没有对严嵩这位首辅下手。
可一旦嘉兴府这边，林河的那些能赚大钱的项目运作起来，往京师内孥输送银两，赵文华估摸着严嵩和严党便离倒台的日子不远了。
只是严嵩和严党若是速速垮台，最后的好处却未必是叫他们得了去，徐阶那群人在朝中势力不小，若是严嵩两三年内倒台，必定是徐阶一党获利最大。所以赵文华也是对科举和八股极为重视的原因，天下读书人都是以翰林为清流正朔，眼下严党势大，那是因为嘉靖皇帝宠信严嵩，可严党的官员里主要还是以原先那些在朝中没什么地位的边缘人为主。
所以赵文华很清楚地认识到，如果要在严嵩和严党垮台后，另起炉灶和徐阶他们对抗，不至于叫朝廷一时“众正盈朝”，便要培养他们这一党的班底，地方官员固然很重要，但若是不能在朝廷科举上做文章，时间长了必然还是要叫徐阶他们得势的。
“惊仙，既然这理学心学之争，是你所起，你也该有个表示吧！”
赵文华笑眯眯地看向了林河，在他看来，今日在座之人，无不是地位尊崇或是德高望重之辈，虽然那南湖湖心岛上的一场辩论，只是小儿辈之间的辩理，而且看上去似乎也是心学胜出，但是那些理学一派的生员和读书人是必然不满的。
虽然本朝太祖皇帝删了孟子之言，可是洪武朝以后，便也作了罢，永乐以后天下的读书人都喊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大道理，可等他们有朝一日科举高中，又有几个还记得初心，还不是把百姓视作猪狗草芥，也只有怼皇帝的时候，才把百姓为贵的口号喊得高高的。
这次看似是心学赢了，但是这辩论过程若是传出去，自然也会叫大多数读书人心生不满，毕竟读书人吗，天生自视高人一等，如今心学那边不过是用粗鄙白话讨好草芥之民，反倒是视读书人为无物，在场生员读书人被一群贩夫走卒之辈以势压人，鼓噪胜之，谁会服气呢！
所以赵文华便要林河做一篇文章，来打那些理学派的脸面，另外也是好堵住读书人悠悠众口，当然若是林河不能写，眼下还有颜钧这位心学巨擘在，想来应该也能胜任，只不过颜钧来写，终究差了层意思。
随着赵文华的开口，一群人也都看向了林河，除了深知林河文章功底的徐渭以外，其他人都是颇为期待林河的回应的，便连颜钧也觉得林河虽然年轻，但却是是生而知之者上也的天生圣人。
林河众目睽睽之下，不由笑了一声，虽然掀起心学理学之争后，他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毕竟是他主动挑起了这场论战，就算有颜钧那些心学各派的巨擘出来给他站台，但他这个始作俑者也应该是要有所表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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