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蜀道（1/2）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李太白的《蜀道难》所描绘的正是剑门蜀道。
陈情忍着魉毒蚀脉的痛苦拖着沉重的步伐，在见到一块上面写着“剑阁”的巨石前，稍稍的停住了脚步。
他喘着粗气抬眼看着“剑阁”下那两行他看过千万遍的小楷“双崖倚天立，万仞从地劈”。
“还有三十里。”咬紧牙关，拭去了不知被擦掉了多少遍又冒出多少遍的汗水。
墨肆心中不忍，却也不去说什么，她能理解陈情心情，若换做自己，自己也会不顾性命的往上冲。
黑子一边往前跑一边回头，它好像知道自己的小主人受了重伤，担心他出什么事情，时不时的回顾。
熟悉的山道陈情不知道走过多少遍，过了前面人脸崖壁就是当年蜀国大将姜维誓死守卫的守关桥了。
当年刘婵降，蜀地失，姜维却不离不弃，带领众将守御剑门关，直至以身殉国而终。之后蜀人为表其功绩凿石立像，姜维拔剑仰天长啸似发出愤怒的呐喊，千百年的雨打风吹，依旧掩盖不住那剑指长天的气势。
每次陈情走到此处都会在石像前恭恭敬敬的揖一揖，此次匆匆而过，待走过数步忽的停下脚步，遥遥的对着石像揖了一揖，口中说道：“怠慢了。”
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呕出，喷洒在姜维怒发冲冠的脸上。
墨肆一声惊呼，在陈情重重砸在地面之前托住了他。
黑子急得团团转，嘴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要唤醒自己的小主人。
“墨…墨…姑娘，求…求你了，把我带上…山……”陈情极为虚弱的说道。
墨肆咬着几欲滴血的红唇，心中疼惜之情难以言表，她理了理陈情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既温柔又坚定的说道：“好，我带你上去。”
陈情缓缓的舒出一口气，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黑子在前带路，陈情在背上半昏半醒，口鼻轻吐的气息搔的墨肆麻痒难忍，忽听他说道：“墨姑娘的这份恩情，此生难以为报，来世当牛做马……”
“你今世便要相报！”墨肆抢道，“我只要你今世相报，下世你便算当牛做马我也不领你的情。”
“汪汪汪！”黑子吼叫着。
墨肆抬眼望去，石阶之上，两山之间，剑门雄关赫然展现在眼前。
剑门关是川北门户，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当年诸葛亮五出祁山，姜维十一次北伐中原，都曾经过此地。而“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正是说的此处。
适值元朝末年各地揭竿起义者比比皆是，但剑门关这个自古以来的兵家必争之地却是异常冷清，鲜有人还记得这雄雄要塞。
断裂的石阶，坍圮的关楼，一副衰败颓然的景象，与两侧郁郁葱葱的大小剑山形成鲜明的对比。
黑子快速爬上厚藓破碎的石阶，对着下面的墨肆不停的叫着。
“上面有东西。”陈情弱弱的说道。
墨肆如蜻蜓点水一般在滑腻的苔藓上留下一丝轻浅的的印记，脚步一停，正见残破的关楼前出现一滩与墨绿的苔藓对比鲜明的颜色。
干涸的黑血又好似能融于这衰败的关楼，就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咳出的老痰。
黑子围着黑血转来转去，时不时的朝着陈情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黑子好像知道这是谁的血。”陈情痛苦的说道。
只见它转了片刻，接着顺着断陷的楼梯爬到了关楼之上。不一会儿嘴里叼着一团毛发跑了下来。
墨肆吃惊的向后退了一步，竟是一颗人头。
“放我下来。”陈情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颗被乱发挡住面目的头颅。
两腮微微隆起，颤抖的双手缓缓地拨开那脏乱的头发。在看清面目的那一刹，犹如五雷轰顶，仿佛此刻有人扼住了咽喉窒息难言。
月前还与自己一起摸鸟捉鱼的玩伴，此刻竟变成了一个冰冷的头颅。正是养牛生娃的狗蛋。
无言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涛狂涌而出，他抱着头颅痛的浑身抽搐。
狗蛋的死，相当于陈情失去了童年，失去了十七岁之前那些美好的记忆。那些本能让他开怀大笑的往事，一瞬间成了难以名状的痛苦。
身子好似莫名的觉醒，他抱着头颅飞一般的跃上关楼，正见到被苍蝇包裹着的脱离了头颅良久的身子。
陈情疯也似的把那些准备将尸体当作生殖场所的蝇虫赶走，死前扭曲的表情与周身碎裂的关节，可以看出狗蛋死前受过极大的痛苦。
“啊！”终于忍受不住一通声嘶力竭的哀号。
墨肆很不愿看到这一点，因为她担心魉毒会借此时毒发攻心。但她又必须要容忍这一点，因为她清楚只有为了朋友不顾性命的人，才值得自己去用心。其实她心中所想的用心，便是她自己也不清不楚的爱。
陈情虚弱的身子拖着狗蛋的尸体一步一步的挪下关楼，墨肆欲伸手帮忙，却被陈情一个颓然的眼神回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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